半江瑟瑟

【薛晓】“魅术”

手动艾特KAKA,生日快乐宝,事事顺利哟。

有记忆的重生星和一只兰陵小洋。1.4w。

  正文。  

  闲来无事的薛洋溜进了赌场,赢的盆满钵满,抱着一沓子银票扬长而去,却在月黑风高的巷子口被七八个彪形大汉尾随堵截,凶神恶煞意图打劫。 

  然薛洋艺高人胆大,不怕鬼更不怕人,甩着手里银票,欠揍地冲人招呼。

  打手不甘挑衅,眼色一使冲出去三个,可惜连薛洋的衣裳边都没福气挨到,一脚被踢出墙头,挂上了一棵红澄澄的柿子树。  

  另三个试图包抄也不太圆满,咔嚓几声被折了手脚,哭哇乱叫声惊的方圆一里鸟雀逃命,剩下的人脚腕一软就要跪地求饶。

  薛洋嫌吵,耸了耸鼻子笑:“喊爹。” 

  “爹!” 

  “亲爹!” 

  “亲爹饶命!” 

  还能出声的几个齐刷刷抱头,薛洋喜当爹,抱着银票哈哈大笑几声,“喊爹也不给,我的。”  

  他踢开拦路的人,大摇大摆迎着月光,没成想一转身又遇见一个人,月白的衣裳,皎白的光,一张脸在墙后若隐若现,乍一眼还以为遇见了索命的鬼。

  薛洋先发制人,“又来一个想抢你爹的钱,你想怎么打?” 

  来人鼻息轻缓,若有似无,身姿挺拔柔中带刚,并不同于刚才那群三脚猫乌合之众,是个灵力高强的练家子。 

  “我不抢钱,只是路过。”

  这人好像对这声爹有意见,眼神扫过去,眉目就紧绷了些,薛洋见他没动手的意思,哼了声,擦肩而去。  

  薛洋走了几步,听见身后若有似无的脚步声,将将回头,又听那人说:“我虽不抢钱,不过想提醒你一句,财不外露。”

  “关你屁事。”薛洋翻了个白眼,拢着银票鼓囔囔塞进怀里,嘚瑟地拍了拍,朝前去了。

  晓星尘碰巧和他一个方向,两人一前一后慢吞吞出了城,薛洋嘴里叼着糖,咔嚓咔嚓咬成粉碎,在拐角处截住了人。

  “不是打劫,又跟我这么远,难不成是谁派你来跟踪我的?”  

  晓星尘道:“顺路。”  

  薛洋往他跟前走上两步,歘的弹开一把匕首,再次问道:“说不说?” 

  匕首来的委实突然,和主人一样阴晴不定,话音才半就到了跟前,晓星尘虽然躲闪及时,却还是被削掉一缕头发,轻飘飘落在薛洋手背上。  

  头发扫的他手背有些痒,抬头去看,眉头已经皱起小山丘,晓星尘审时度势,退避三舍,“真的只是顺路,你若不信,先走就是。”  

  薛洋甩掉头发,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苹果,匕首在身上蹭了蹭,慢条斯理的削起皮来。  

  晓星尘见他不肯走,知他必是有事要办,疑心旁人会跟过去罢了,但他此时此刻无论去做什么,岂还能比得过另一件? 

  他初到兰陵不过半日,常家灭门惨案就沸沸扬扬传遍了所有世家,人心惶惶,一时自危,却无人知晓杀人诛心犯,闲适游街,就在此处。  

  晓星尘清楚意识到,恐怕无论他重来多少回,无论以什么姿态,来的早与缓,都注定无能为力薛洋诛杀常家满门的决心与事实。 

  信与不信,命运的摆布都在眼前,他唯能逐水飘零。

  他的目的也只是城郊一处偏僻小镇,和薛洋在巷口碰上实属意料之外,虽没有从前和他碰面即得罪,但记忆中娇纵轻狂的人并没有半分区别,想来若没有以后的事,一个会仗剑夜猎,一个在金麟台风生水起,两人之间也并不会再有过多交集。  

  晓星尘先他几步转身,在分叉路口和他各奔东西,后者则荒草野地,林深夜静,轻车熟路去了炼尸场。

  天将亮时,薛洋瞌睡连连回到自己院子里,还未洗漱完,金光瑶已然在屋里候着了,早饭准备的十分精致,东拉西扯和薛洋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
  薛洋对着碗又想打瞌睡,目光沉甸甸落在桌上的果盘,想起昨晚那只削皮的苹果,又想起那个被他削了头发的人。

  他的头不知怎么一阵刺痛,眼眶一黑,脑子里刹那全是那把乌黑割掉的头发。

  金光瑶喊了声成美,拿手推他,“脸色怎么不好?累坏了?”

  薛洋这才察觉自己有片刻断片,仿佛睡着,又仿佛一瞬间到了一个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地方。

  早饭吃的没滋没味,金光瑶问了几句炼尸场近况,抬步要走时,忽又回头,“差点儿忘了一件重要的事,你的常言道,薛洋出手鸡犬不留,怎么不灵了,常萍前日悄悄来过兰陵,你是不是想办法处理干净?”

  不提这事儿还好,提了漏网之鱼立马来气,薛洋觉也没睡好,昏昏沉沉做了个诡异的梦,午时末再次出了门。

  午后的长街头烟火气十足,多数是小贩高声叫卖,路两旁各色小吃亦是香甜四溢,只可惜薛洋心情不好,并没有胃口。 

  街头巷尾乱走一遭,打眼的相貌惹的人连连回头窃窃私语,薛洋偏头看回去,神经质般笑起来,吓得年纪不大的几个小姑娘撒腿就跑。

  翻了个白眼,薛洋拐进一条阴暗潮冷的小巷,尽头处有几间废弃屋子,廊下避风处横七竖八歪着几个脏兮兮的乞丐。薛洋丢过去一把碎银,同人交代了几句话,转头去了东郊一处偏僻的宅子。

  那地方是金光瑶给他置办的私宅,周边半条街就那么一户,其余地方郁郁葱葱全是果木杂树,看起来十分凄凉,但宅子内部完好,简约精致,算得上一处清净的好地方。

  两个时辰后,薛洋溜达出去再找那群乞丐,果不其然已经有了消息,越过两道人少僻静的街,往西南方向去,人烟越发稀少,半晌来回,才偶见一两户房顶上炊烟绕袅,正是做晚饭的时辰。 

  天色差不多已经暗下去,初春的风吹的人神清气爽,薛洋踩着落叶继续往前,拐过一间低矮的房屋,赫然听见两道交谈的人声。

  一个白衣人恰好挡住视线,另一个略显激动的人就在阴影里辨不出模样,只是‘手舞足蹈’,看起来像是在争辩争吵。

  薛洋依着墙角看热闹,那两人声音更大了许多,被遮挡的人露出来苦大仇深的半张脸,不是跑了的常萍还能是谁?

  原来是来请救兵?怎么好像不太愉快?

  莫不是救兵狮子大开口,救命钱要的太多? 

  薛洋听得津津有味,谁料常萍忽然说道:“人都说明月清风晓星尘最是仗义执言,别人不敢的事你定然敢,谁知我一连找你数次,你却次次推诿,晓道长不帮便不帮,说什么风凉话,我为父兄报仇天经地义,什么叫因果有报好自为之?”

  另一道声音响起来:“常家灭门一事暂且不谈谁人所为,你为亲长寻求公道也是大义之举,但常家都做过什么阴私苟且,恐怕一日一夜也数不清,我不欲管这些,你当庆幸还能多活几日,我若要管,恐怕要把你做的事一并清算送上金麟台。”

  常萍哑口无言,默然片刻,压低声道:“晓星尘道长也不过如此,你怕不是和旁人一样,俱于金麟台,不敢去找薛洋的麻烦,却冠冕堂皇教训于我。”

  晓星尘无意再和他掰扯,转身欲走,却不防常萍突然抽出一把剑,阴毒地道:“我常家做过什么,恐怕你要去阴曹地府问阎王了……” 

  这是有把柄被威胁? 

  薛洋眉头一挑,没料到还有这一出,乐得眉飞色舞,差点儿拍手,只是这常萍实在太菜,晓星尘不过两招就把人下了剑掼了腹,皱着眉道:“罢了,前世今生都摆脱不了,许是该我还他一遭。”

  薛洋可听不懂他说什么,趁人还没断气,猛地跳出去,一手把腰杆扶好,指着两人道:“杀人灭口现场呀,这是谁?我方才听见二位说什么常家常萍?哎呀呀,不得了,难不成常家是眼前这位道长灭的门?”

  常萍一见薛洋,眼前瞪得堪比铜铃,抓着剑,猛一动,口里又流出血来,不甘心地道:“原来,你们两个是一伙的,怪不得不肯帮我……”

  “那可不。”薛洋干脆绕到晓星尘身后,两只手不客气地抓起他衣袖,从他肩上探头,“都是他干的哟。”

  晓星尘把衣袖扯回来,剑也重新收回,默不作声拿布抹干净,转头盯着薛洋。

  薛洋道:“常家灭门是不是都是你干的?把你交出去,该有不少赏银吧?”

  晓星尘道:“究竟是谁干的,你心知肚明。”

  “你什么意思?我看见你杀人了,你还不承认?”

  晓星尘收起剑转身,“没什么意思, 你既已大仇得报, 希望以后能少造杀戮,过正常人的生活。” 

  这话可从来没人敢和他说过,但眼前人也当真奇怪,常萍已死,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常氏灭门一案是他薛洋干的,常萍和这人的胡言乱语又是怎么回事? 

  薛洋心有疑惑,存心找茬,“说我不正常,你是想死?”

  晓星尘轻扫他一眼,道:“能活还是活,暂时不想死,没事的话就请让一让,我还有事。” 

  “有事,怎么没事。”

  薛洋又抽出了那把宝石镶嵌的匕首,在晓星尘目光如炬的直视下,从口袋掏出一个苹果,慢悠悠道:“请你吃苹果。”

  晓星尘直勾勾盯着他,心中警铃大作,脚刚刚后挪半步,那把匕首迎面就朝脖子里刺过来。 

  他躲得狼狈,面色不郁道:“你怎么又动手?”

  薛洋趁空隙啃了口果肉,匕首再次飞过去:“不动手难道动嘴?”

  晓星尘边躲边道:“口齿伶俐也没见少说一句,动口又动手。”

  薛洋两次不中,拿出了降灾,苹果抛诸脑后,认真起来。晓星尘初时还只守不攻,以为他不过胡闹取乐,哪知三个回合之后,已经被他打的退无可退。 

  降灾毫无章法可言,满是少年蛮力意气,间过几招偷袭取巧,在霜华应对之下毫不逊色,半晌胶着,降灾越战越勇,晓星尘这才知他是认真,不是想杀自己,也是打了弄伤弄残抓回去的主意。 

  他对这个人真是半点办法也无,恨不得把这个混蛋好好教训一顿,思绪过半,被薛洋寻了个空缺,一剑戳了过来,晓星尘乘势用力,手心里聚了不少灵力,霜华不知怎么一挑,爬上薛洋手腕。

  这一瞬晓星尘忽然想起他那残缺的半边手掌,剑头忽滞,电光火石换了地方,却不料薛洋一头朝他栽了过去。

  这变故晓星尘说什么也没想到,手臂不由自主朝他托过去,踉踉跄跄被他扑坐到了地上。

  “干什么?起来。”

  “薛洋?”

  一连几声不见人应,晓星尘捏起他下巴一看,竟见他双眸紧闭,呼吸低沉,像是晕了过去。

  自己可没碰到他,这又是怎么回事?

  晓星尘在他身上找了一遍,也没找到任何伤口,眼见天黑风起,身边还有一具死尸,再待下去,难免不会惹上麻烦,只得把人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。

  薛洋足足睡了几个时辰,醒过来已是子时前后,窗外黑洞洞一片,看不见半点儿的光。

  屋里倒是点着蜡烛,灯下的人托着腮已经睡着了,薛洋看着模糊的人影,记忆里翻江倒海翻不出这个人,偏偏梦中缭乱,头痛欲裂,尽是一些不可思议景象。

  “你醒了?”

  坐着的人听到动静,很快站了起来,顺手倒了杯茶,薛洋不接,直愣愣盯着人看,盯的人只能解释,“我并没有伤到你,只是看你莫名昏迷,所以才带你来客栈,若是无事,你也该走了。”

  走?走哪儿?

  想得美。

  请神容易送神难。

  自从遇见他,自己就浑身不对劲,不是他动手脚,也和他脱不开关系,怎么能不明不白就走掉?

  薛洋接杯子一口喝干茶水,仰头又躺回去,“走不动,我受伤了。”

  晓星尘轻扫他一眼,道:“我并未碰到你,你怎么耍赖。”

  “怎么没有碰?”薛洋道:“你剑气扫了我,我现在有很严重的内伤。”

  “我方才没有用灵力,怎会害你受内伤?”

  晓星尘一脸无奈,却抵不过他故意栽赃,“怎么证明你没有用?我胸口疼的厉害,头疼,肩疼,腿也疼,不是你打的还能是谁?”

  这……

  好像也真的没人能证明……

  晓星尘长叹一声,想开了,有些人真的不能乱捡回家,真是一不小心就捡了大麻烦。

  他往前一步,坐在床沿上,手探进被子里,看的薛洋满脸诧异,一壁往后躲,“你干什么?”

  晓星尘用力扯出来他一只手,两指搭到他脉搏上,道:“正好我学过医术,给你把把脉,也好对症下药治你的内伤。”

  “你真的会医术?”

  薛洋老实了几分,另一只手悄悄在被子里动手脚,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狠,表情凝结,迟疑不决,“你怎么……胸痹,气短,心脉不畅,还有…”他再继续,眉心更紧。

  “脉弦细涩,肝气淤滞。”

  “张嘴给我看看。”

  薛洋一把抽回了手,不屑道:“看什么看,我看你是庸医还差不多。”

  晓星尘不置可否,道:“等天亮了我去抓药,你带回家熬着喝,或者不信我,也可以自己去看大夫。”

  薛洋捂着心口又倒回去,“我哪有家,我可能要死在这儿了,我做鬼也不放过你。”

  这不行,那也不行,晓星尘只好任由他霸占了自己的床,出去买了七七八八七八天的药。

  但薛洋深谙折磨人的花样,被人精心熬好的药全部喂了花盆里的兰花不说,还是阳春三月里,他要吃葡萄,子时万籁俱寂,他要吃城东小吃铺的夜宵。

  当然可以不管,后果就是整个客栈遭殃,从跑堂的到后厨,从投宿客人,到掌柜的五六个大姨小妾,谁也别想睡一个囫囵觉。

  左右不是伤天害理,晓星尘也就任由他去了。

  如此几日,他又借口说躺的胳膊腿酸痛,要人推拿按摩,晓星尘不给按,反倒买了药材让他泡药浴,薛洋不肯下去,推说内伤加重,“治了这么久还没治好,你是不是要把我治死?”

  晓星尘道:“给我把脉看看。”

  薛洋慢悠悠朝他伸出一只手,恰被晓星尘搭上,脑中一凛,一阵疼痛来袭,猛地抽了回去。

  他抬眼看着眼前人,温文尔雅,眼神柔和,语气温柔,分明察觉不出他身上半分危险气息。

  “你怎么了?”

  薛洋脸色难看,垂眸看他的掌心,“你在手里藏了针?你居然暗算我?”

  晓星尘摊开手,上下翻了两遍,摇头苦笑:“哪有什么针,你是不是睡迷糊了。”

  “算了,你起来泡泡药浴,水里全是一些活络经脉的药。”他站起来,作势要扶薛洋的胳膊,薛洋盯着他的手,脑子里一阵晕眩,也不知从哪儿就闯进去两只交缠相握的手掌。

  他低垂眉眼掩紧神色,扯掉外衣,装模作样就往浴桶跨,晓星尘果真又过来扶他,劝道:“好歹把上衣脱掉,薛公子这个模样下去,怕不是等下又指使我出去买衣服吧?”

  等下?哼,等下你就知道了。

  “在外人面前脱衣服,我可没这个习惯。”薛洋心里头默念一二三,手臂一动,另一只手一把扯紧晓星尘,须臾之间便把人拖到了水里。

  可晓星尘也不是吃素的,先前扶他的那只手并没有松,硬生生也把他按到了浴桶里。

  薛洋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,头顶上摁着的那只手才松开,没等他咳嗽着把气喘匀气,又听见晓星尘说道:“就知道你要使坏,怕我下毒还不肯走。”

  “道长。”薛洋脑子混沌,一句话脱口而出又咳嗽起来,“我没地方去,义庄……”

  话戛然而止,两个人同时愣住了,薛洋靠着木桶一脸茫然,几息之后晓星尘神色稍缓,问道:“你刚才叫我什么?”

  “什么?”

  薛洋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这张脸,晓星尘这才发现浴桶过小,自己几乎是抱着他在怀里的姿势了,他往后靠了靠,手指抚上了薛洋手腕。

  薛洋眨了眨眼,正要说话,晓星尘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,没忍住笑起来,“薛公子今日的脉象十分的好,强劲有力,仿佛珠子滚在玉盘里似的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  这笑十分不怀好意,薛洋又不是傻子,当即板脸,晓星尘笑道:“恭喜薛公子,这脉象是喜脉。”

  “喜脉?不知道,听不懂,什么东西?”

  “就是……有孕。”

  薛洋张了张嘴,耳朵迅速轰上一片红晕,他被耍了!他怎么知道自己随意按的地方,会出来类似喜脉的东西?

  这个人明摆着知道他是故意装病的。

  要不还是打一架。

  薛洋想了想打算先从水里出去,只刚一动又被人拽回去,差点儿坐到晓星尘腿上,他耳朵尖火烧火燎,憋了一肚子说不上的火气,没等发作,听见人道:“反正衣服也湿了,一起泡就是,这里面的药材大部分强身健体,也没别的坏处。”

  和男人一起泡澡?他疯了才会这么干。

  晓星尘伸手脱自己的外衣,湿漉漉扔在一旁椅子上,靠在浴桶边缘闭上了眼。他悠哉自在,薛洋反倒烦闷起来,不但口舌干燥,亦不知是热还是别的,脑子里竟走马灯似的出现一些模糊片段,也是一样的浴桶,一样的两个人,口唇交缠,紧紧相拥。

  豆大的汗珠从头上冒出来,薛洋闭目片刻毫无作用,心头郁燥更甚,一掌劈开窗户飞了出去。

  晓星尘回头看了一眼,又缩回了水里。

  此时此刻的小流氓,除掉心狠手辣,还带着孩子气的心性,岂被人如此对待过?

  赶是赶不走的,当然要另辟蹊径。

  这厢小流氓上了金麟台,就被金光瑶找上门,询问这几日夜不归宿宿在什么温柔乡。

  薛洋根本不理睬他,白他一眼问道:“你那儿是不是有个西域来的巫医?懂什么蛊毒,毒虫之类?” 

  金光瑶吃惊,“成美你杀个人还用得着这个?”

  薛洋腮帮子疼,咬了咬牙道:“叫他过来给我治病。”

  金光瑶越发吃惊了,一边拉着人进屋,一边叫丫鬟去请巫医,进了屋,扳着薛洋肩膀左看右看,问道:“怎么了这是?哪里不舒服?中毒了?还是受伤生病了?”

  “好像跟你说了你能治似的。”薛洋拂开他的手,灌了杯水,金光瑶这才看见他头发还有些湿,跟着他坐到一旁,又唠叨起来,“你到底去哪儿了,父亲问了我许多次,你这头发在哪儿洗的?真去青楼了?你不是最讨厌那个地方?”

  “你问题真多,我去哪儿你也要管。”薛洋可没被他烦死,可金光瑶下一句话差点儿没让他把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。

  “成美,我还不是为你好,你年纪轻轻的,分不清好歹,万一被人骗,染上什么脏病……”

  嘴里的水虽然没喷,也成功让薛洋想起青,楼里那些,白,花花扭动的人,恶心的实在不轻。

  看样子也不像去了那里。金光瑶再要问,巫医已经进了屋子,寒暄不过两句,薛洋就不耐烦的撸起了袖子,手臂伸出去,问道:“听说你很厉害,是不是什么病都能瞧?”

  巫医叽里咕噜说了句先让他看看再说。

  静心等了片刻,巫医又是把脉,又去拨他眼睑眼珠,舌头耳朵指甲看了个遍,说道:“薛客卿身体康健,并无生病之相。”

  薛洋眉头一皱,“毒呢?”

  巫医摇头:“毒也没有。”

  “蛊有没有?”

  巫师越发否定,“我身上带着蛊王,什么蛊见了它也得乖乖爬出来。”

  薛洋眼睛眯起,扯出满脸阴鸷,亦不知盘算什么,半晌才道:“真没有?”

  巫师疯狂摇头,“什么都没有。”

  “那有没有……”薛洋倏忽止住,莫非是魅术?所以别人根本看不出来?

 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,薛洋整张脸阴云密布,仿佛下一刻就雷劈上身,金光瑶有眼色地领着人避风头去了。

  薛洋在金麟台饭也没吃上,换洗了衣服,转头又去了客栈,熬了几日几夜的晓星尘实在困的要命,泡完澡还打算美美睡上一觉,第二日离开兰陵也好有精神赶路,哪知刚刚躺上床,门就被人敲响了。

  晓星尘满脸疲惫,一见来人脑袋都大了,“你怎么又来。”

  薛洋扬起眉尖,慢吞吞道:“来看看你。”

  晓星尘掩口打哈欠,“我们好似并不熟。”

  薛洋不说话了,目光沉而凝重,视线低垂,扫向对方,倚着门一动不动,晓星尘瞅见他视线下落的地方,低头一看,忙遮了遮领口,轻叹道:“进来吧。”

  薛洋跟在他身后,打算开门见山问个清楚,话在喉咙转了一圈,正欲开口,听见人道:“吃饭了吗?”

  他伸手推来一盒点心,又把盖子也打开,“托店小二买的,刘记芋头糕和春卷,你尝尝。”

  ……

  “小友,过来吃。”

  “什么东西?”

  “当然是你最喜欢的芋头糕,甜滋滋的。”

  “道长对我真好。”

  ……

  薛洋脑海里雾茫茫一片,只隐约可见破旧房屋桌椅,还有两个亲密叙话的人,他不自觉捏了一块糕点,尝了一口,脑海里的人再次不安分起来。

  另一个自己居然把头埋进了那个人怀里!

  薛洋一身恶寒,又说不出的感觉,斜睨着人问道:“你是不是给我下了毒?”

  “毒?什么毒?芋头糕没毒。”

  “我说的是别的毒……”

  “别的更没有。”

  “没有我怎么会……”

  晓星尘瞌睡的脑袋迷糊,显然搞不清他说什么,薛洋欲言又止,觉得那种话难以启齿,怎么问他是不是故意诱惑自己?不然自己脑子里怎么总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?怎么会对他有些念念不忘?

  他爹的!

  薛洋咬碎了糕点,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模样,忽然计上心头,附身靠近他,问道:“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?”

  晓星尘撑着手臂,啄米似的点了点头,反应过来又摇头,“不认识,薛公子无事还是回去吧,我要睡了。”

  被薛洋占了那么久的床铺,自己只有一张椅子,实在难熬的紧,晓星尘脸色有些发白,头也有些眩晕,待要赶人,却见薛洋站了起来,以为他要出去,哪知他转了个头直接坐到了床上,大言不惭道:“我也困,我也要睡。”

  晓星尘实在无法,起身去拿外衣,“我再开一间便是,你休息吧。”

  薛洋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,越扯越紧,幽幽地喊:“道长。”

  晓星尘浑身一僵,果然回头,眼睛豁然睁大,“你,记起来了?”

  薛洋道:“只有一点点而已,我们是不是……”

  晓星尘扯出衣袖,嘴唇蠕动,感觉两边太阳穴疼的厉害,强扯出一抹笑来,“其实,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,只是偶然一次遇见,一起走了段路就分开了,也不算熟人朋友。”

  薛洋龇了龇牙,眼神晦暗不明,突然出手抱紧了他的腰身,学着脑海里那个人的动作,在晓星尘怀里蹭了蹭,委委屈屈地道:“道长是不是嫌弃我,要赶我走。”

  晓星尘抬起手,似乎要落在他头发上,薛洋趁此机会再接再厉。

  “我们怎么没有关系?没有关系会同睡一张床,共吃一碗饭吗?没有关系怎么会……”

  接下来是什么?

  啊,还亲了,还……

  薛洋抿了抿嘴,打算豁出去试试,

  “这样也是没关系吗?”他直起身子,缓缓朝晓星尘靠近,偏着头,嘴唇朝晓星尘的唇靠过去。

  晓星尘垂着睫毛看他,一动不动,直至他气息灼上脸庞,唇离自己不过毫分,薛洋及时刹车停住不动,心头骂骂咧咧他怎么不躲?自己要不要继续?女人都没亲过,初吻就给了男人?

  怎么想也不划算啊?

  艹?玩脱了?

  他决定找借口:“眼睛睁那么大,我怎么发挥?”

  晓星尘面不改色,“我瞧着你发挥的挺好。”

  于是晓星尘没闭眼,薛洋却闭上了睁圆的眼睛,犹豫片刻,快速地亲上了晓星尘的嘴唇。

  “好玩儿吗?”

  “好玩儿啊。”

  晓星尘的声音紧随其后响在耳边,薛洋口比心快,一刹那睁了眼,讪笑道:“怎么了?”

  晓星尘淡淡的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

  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?怎么识破的?

  自己可是完全按照脑子里出现的片段模仿的!

  那就只能来硬的了。

  薛洋脸色冷下去,审视般看着他,终于有了些不耐烦,“你把解药给我,我即刻就走。”

  “什么解药?”晓星尘有些许不解,想了想问道:“你一直跟着我,是真的以为我给你下了毒?”

  “不然呢?我吃饱了撑得?堂堂一个大男人,居然对我使用魅术,你真当我没有发现?”薛洋面色更冷,心里盘算拿到解药好让他怎么死才能解恨,居然让自己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思,简直是奇耻大辱!

  晓星尘似乎是很惊讶,竟没忍住笑了,“居然被你发现了,好生无趣,我给你解药就是。”

  他从荷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薛洋嘴边,薛洋却不张嘴,晓星尘捏着东西左右为难,“你莫不是要我尝一口?你怎么这么小心眼?”

  薛洋不接话,晓星尘只好咬了一小口再递回去,薛洋嫌弃地把东西含进嘴里,只一瞬,眉心舒展复又蹙眉,“糖?你耍我?”

  “哪有,解药是甜的而已。”

  “撒谎!这世上谁用甜的解……”

  呃?自己尸毒粉的解药好像就是甜的……

  但,管他甜的苦的,薛洋趁热打铁,咒语默念,降灾霎时到手,二话不说,径直朝人砍去。晓星尘哪知他还会动手,匆匆退后,“薛洋,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,你怎么蛮不讲理?”

  “讲什么理?你要跟降灾讲?”薛洋纵身跃到晓星尘面前,降灾一掀,顿时砍翻了他藏身的屏风,再要转身,忽地看见墙角冷冷的霜华,脑海中崩出一道血雾,人微微愣住了。

  说时迟那时快,晓星尘朝他用力一扑,一个手刀取他降灾,抱着人猛地滚到了床上。

  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蹦出腔外,他捧紧薛洋的头,唇用力压了下去。

  什么……东西?

  薛洋的脑子凌乱了,他僵硬地张着唇,任由对方攻城略地,唇齿和他交缠。

  软乎乎,怎么就不想躲?

  解药是假的?

  呼吸越来越重,空气越来越稀薄,心跳的越来越快,薛洋回抱着他,越来越紧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晓星尘终于松开了他,凌乱的衣裳掩不住的春洸,缠绕的发丝也没分开的打算,他脸色绯,红,呼吸沉重,捧着薛洋的脸低问道:“和我一起走好不好?”

  薛洋呆愣地盯着他敞开的脖颈吞口水,“去哪儿?”

  “离开兰陵,去哪儿都好,和我一起。”

  薛洋摇头,“不去,兰陵多好玩儿。”

  晓星尘给两人拉好被子,微微笑道:“我这魅术好像也没什么用,好困,睡醒了再说。”

  薛洋数羊数的颠三倒四终于睡着,梦中尽又是离谱的事情,后半夜过去,他和梦中人作斗争,累的力竭,总算一觉睡到了天亮。

  但他美美起来时,身边人早已不见了影子,以为是去吃早饭,又以为是外出,等他彻底清醒,从二楼直跃下去,才知房间已退,甚至连预防他打砸的钱都赔好了。

  薛洋气的眼睛发绿,满面阴郁,心头已千万遍把人千刀万剐,再生吞活剥。

  一连数月,薛洋甚至听不得别人提起一个星字,每每听到便面色骇人,恼的发狂,满肚子怨恨却找不到正主抵消。

  转眼夏尽入秋,金麟台兴师动众聚集各大世家远行夜猎秋游,金光瑶怕薛洋独自留在兰陵惹事,硬拖硬拽把人扣在身边看管,连夜里睡的帐篷都挨的紧密。

  这等用心良苦,换来薛洋一句变,态。

  尽管有人严防死守,薛洋还是抽空溜达出去,找了块清净的地方烤鱼睡觉。

  浑浑噩噩间,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,掀开眼皮去看,不知何时附近来了一只雪白的狐狸,叼着他的鱼蹑手蹑脚正要逃跑。

  嗤!

  薛洋眼神翻到天上,嗖的一块石头砸翻了烤鱼,狐狸呆呆的,呜呜咽咽,稍时片刻,居然大胆过来叼他裤腿。

  薛洋拍了它一巴掌,狐狸缩了缩头竟没松口,拽着薛洋努力扒腿,似乎是想把人带走。

  “不去,滚。”

  薛洋踢腿,狐狸順腿而上,钻进他怀里,又咬紧了衣袖,眼神湿漉漉,喉咙依旧呜咽咽。

  被一个畜生欺负,薛洋可没想过,也没想过和一个畜生计较,把狐狸扔出去,转身就走。却不想狐狸又跟了上来,费力里扯着他裤子往另一个方向爬。

  他可没有什么好奇心,管它那边有天材地宝,还是黄金美玉,大不了踢死这个畜生,免得烦人,可下一瞬,这个狐狸居然朝他拜了拜,哼唧起来。

  这是要让自己帮它?

  做好人?行不行啊?自己没试过呢?

  薛洋跟着狐狸越走越偏,穿过乱石丛,到了一条狭窄的河边,果然见两块石头的中心遮挡处躺着一个人。

  救人?他还以为要救它家亲戚呢?

  薛洋嘴咧了一半又合上了,石头上躺的人是晓星尘?

  这可简直太巧了!

  有句话不是趁其病要其病?

  薛洋啧啧笑了两声,唰的抽出了降灾。

  那只小狐狸眼见不妙,一爪子拍到了晓星尘脸上。

  晓星尘被刺痛稍稍惊醒,模模糊糊睁眼看,一眼就看见薛洋举剑在他头顶,两人一上一下愣愣对视,薛洋一脚把狐狸踢飞了出去。

  “哟,还没死啊?我送你一程?”

  薛洋把剑扛回肩上,看看石头缝里奄奄一息的人,又笑起来,“活该。”

  “怎么不说话?就没有遗言?”

  晓星尘闭了下眼,轻轻一张口,一大股鲜血顺嘴而下,薛洋傻了眼,把剑一丢,立刻蹲了下去。

  “你怎么了?不会真的要死吧?”

  晓星尘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攥住他的胳膊,薛洋顺他手臂往后看,才见他身后石头上几乎全是血迹,伸手一摸,整个后背黏糊糊一片,侧边已经血肉模糊。

  薛洋低咒一声,正要抄手抱他,忽又想起来这地方荒郊野外,找个医馆简直不可能,御剑带他?这半死不活的,会不会死路上?

  “等我一下。”

  薛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,临时画了个结界,转头又回营帐里,东西一拔,杠起帐篷就跑。

  金光瑶不在,也没人敢拦,又见他走了一半,折回去抓住了别的帐篷里打坐的巫医,一起揪到了偏僻的树林子。

  “治好他,治不好你俩一起去死。”

  巫医连连点头,没敢多说多问,仔细清洗好伤口,拿出针线就要动手。薛洋看的肉疼,眉心直跳,到底也没打断。

  巫医汗水不断,单单处理伤口就用了一个时辰,索性他跟着出来围猎也是以防万一,伤药带的很足,给薛洋留了不少外敷内用的,被他问东问西,又薅了止血丹,补药等,总算给放了回去。

  此处僻静,正好没有人打扰,薛洋扎了帐篷打好铺子,把人抱到里面休息,狐狸乖巧,悄无声息钻回晓星尘身边,薛洋生出了几分想拔它毛的冲动。

  到了晚上众人回营,金光瑶怎么也找不到薛洋人影,着人悄悄去找,被巫医传了消息,说是嫌烦,独自找了个清净的地方,这会儿就在一里多之外的东南角小树林里。

  金光瑶不放心,这地方人多又杂,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他,薛洋若是动了杀心,此时各大世家都在现场,必不会轻易饶了他。

  金光瑶唉声叹气,待众人都休息后,去扎营的厨房带了吃的,一个人去了林子里找人。

  那只狐狸嘴馋,跟着薛洋团团转,等着吃烤鸡烤鱼,金光瑶提着汤罐点心,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儿阴魂不散,好好的,管他做什么?

  但他很快就发现一旁的帐篷里有人,脸色顿时变得凝重,远远提步过去,自顾坐在了他的身旁。

  “你来做什么?”薛洋只抬了一次眼,埋头喂狐狸乐不思蜀,金光瑶看了眼帐篷,直言道:“帐篷里是谁?”

  薛洋手指一顿,继续低头:“没什么人,你眼花了吧。”

  “成美,你做什么能瞒得住我?”他难得和他说话这么严肃,心知他撒谎越发担忧,“近日人多混乱,成美你当真不是趁机掳了某位世家弟子藏在这里?”

  薛洋一脸震惊,“我为什么要藏?我藏起来干嘛?你爹的鬼话连篇你遗传就算了,连栽赃陷害也拿我做实验?”

  “别打岔。”金光瑶道:“你真的没有掳人?比如女子之类?”

  “滚。”薛洋抄起烤鱼便砸,骂咧咧道:“老子何时干过奸,淫掳掠的事?金光瑶你找死是不是?你脑子是不是被你爹那匹种马给踢了?”

  “提他做什么?”金光瑶摸摸鼻子指帐篷,“里面躺的是谁?”

  薛洋道:“提他当然是为了给你添堵,不然你以为我喜欢他。”

  “乱说什么。”金光瑶被他气笑,“少转移话题,帐篷里是谁?”

  “反正不是你嘴里那些人。”

  “山下来的?你怎么认识的?”

  薛洋拿眼瞪他,“你怎么什么都要管?”他把食盒抢过去,起身道:“这里不欢迎你,识趣的赶紧走。”

  “成美。”金光瑶静思他这些日子的反常行为,巡视着他脸上表情,诚恳道:“是我过于心急了,我向你道歉,里面的人,莫非是晓星尘?”

  薛洋脚步骤停,微微回头,不轻不重哼了声,往帐篷里去了。

  没有否认,八成是了。

  这两个人……八竿子打不着,到底是怎么混到一起的?薛洋之前私下打听晓星尘,自己最开始竟也没往这方向想?

  金光瑶跟了几步,被薛洋拦在了外面,抱着手臂挡严了门,说道:“他受伤了,之前欠了我的钱,我怕他死掉赖账,所以顺手救了,你有意见?”

  “没意见,既然是晓星尘道长,成美你就辛苦些,费心照顾。”金光瑶没再拆穿他,问了还缺什么,吩咐几句有需要就回去找人,末了提着空了的食盒原路回了。

  晓星尘昏迷未醒,薛洋给他喂了些清汤,剩下的又喂了那只贪吃的狐狸。

  林深夜静,只剩偶尔几声夜枭虫鸣,薛洋托腮看熟睡的人,只觉得心情大好,又不知为何。

  晓星尘是第二天晚上醒的,秋夜微凉,被子里却热的闹人,他想动一动,却疼的冷汗直冒,挣扎片刻,只稍稍扭了头,便看见自己身旁睡的香甜的人。

  薛洋挨着他,面容恬静乖巧,兴许还做了美梦,一直轻轻勾唇角。

  防风的油灯还在燃着,照的帐篷里温和融融,兴许是梦愈加动人,薛洋动了动嘴唇,竟是乐醒了。

  他睁开眼,自顾的傻笑出声,忽而察觉有人正盯着他,一回头,翻身爬了起来。

  “醒了?”

  薛洋伸手去摸他额头,“还好,没发热,疼的厉害吗?”

  晓星尘摇摇头,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,薛洋被他看的耳根子发热,转头倒了杯水递过去,下一刻又觉得不妥,这人伤那么重,好似也不太容易坐起来。

  睡着他能喂,醒着他才不干。

  晓星尘却伸了一只手给他,微笑道:“劳烦扶我一下。”

  薛洋直直伸着那只手,晓星尘只能自己借力,努力了几下,薛洋反应过来,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,再向下不远就是伤口,帐篷里没有大的靠枕,薛洋只好把人捞在了怀里。

  这让他想起自己做的梦,比这更要亲密的多,但梦里梦外都是这个人,让他一时眼热心跳,心猿意马,不知如何是好。

  喝了水,晓星尘静静靠在他怀里,也许这个姿势不会碰到伤口,他一动不动,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。

  薛洋抱了他一夜,坐的腰酸背疼,吃了好大一个哑巴亏。

  巫医给的药十分好,薛洋另外为他输了灵力,第五日上,晓星尘精神已经好了许多,可以起来走动,伤口结痂多半,换药时也没那么疼了。

  薛洋这几日没少费精力,一日三餐回金家营帐祸害厨房,只挑好的拿,贵的拿,吃不完的就喂狐狸,不过短短几日,连狐狸都胖了一圈。

  晓星尘笑它馋猫,歪在铺子上逗弄。

  薛洋这次提的是夜宵,从食盒拿出来时一屋子都是香浓的味道,狐狸耸鼻嗅了嗅,立时撒腿往薛洋身上爬,薛洋拎起它脖颈甩到一边,嘲笑道:“没你的份。”

  他盛出一碗降温,另一碗自己尝了尝,汤汁浓郁,入口爽滑,总之唇齿留香,美味十足。

  晓星尘问他这次是从哪儿弄来的。

  薛洋道:“金光瑶他老爹那儿顺的,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,反正香的很。”

  晓星尘道:“我还不饿,你晚上只吃了几口粥,你先把汤喝一些。”

  薛洋捧着汤故意在他面前晃,“真的不喝?喝光了你就没了呢。”

  一小碗东西,几口就见了底,薛洋拿开碗,靠过去和他说话,午后太阳最足的时候,还帮他洗了头发,乌黑的发蜿蜒未挽,里衣也洗的干净,就像第一次遇见他,月光一样柔软。

  薛洋看着看着,莫名觉得有些热,兴许是喝了热汤的缘故,鼻子也有些发痒,他碰了一下,碰到一手鲜红,顿时坐不住了。

  “有毒?!!这老东西吃个饭比皇帝还仔细,怎么可能?”

  他手忙脚乱去擦鼻血,只觉气血冲天,浑身血液翻腾,头晕难受,恨不得扑进冰水里。

  晓星尘掏出一方手帕捂在他鼻下,帮他擦了手上的血,按住他的手腕把脉。

  少时,他端起另一碗汤闻了闻,浅尝了一口,道:“不是毒,大概是,十全大补汤吧……”

  “十全大补?”薛洋仔细一想,老色批出来时带着五六个新随从,这几日更是说身体抱恙让金光瑶在身边侍疾,敢情又是去替他望风了。

  那这汤,只可能是用来壮阳的。

  薛洋顿时气极,只差没把食盒也砸了。

  晓星尘坐在一旁笑,低声揶揄,“扔了浪费,不如你全喝了吧。”

  薛洋浑身燥热难忍,听他打趣自己,越发气恼,转身出去,一头扎进了河里。

  时近半夜,他打着喷嚏出来,晓星尘忙给他披了衣服,一身燥意刚刚下去,又见晓星尘笑意绵绵,目如春水,脑海里登时又是梦中缠绵的样子。

  他突然捂住晓星尘的双眼,生出别样的冲动。

  一张不大的铺子睡着两人,薛洋总要去挤他,挤的晓星尘投降,主动叫他挪远一些。

  薛洋靠着他的肩终于安静,过了会儿,忽然翻身抱住了他,鼻息间霎时都是令他神魂颠倒的味道,他呼吸发沉,又重又缓,唇逐渐向晓星尘靠近。

  柔软和猛烈窒息的感觉冲击他的脑海,薛洋几乎是立刻忍不住用了力,他用力吻着他,像榨取最甘甜的蜜,紧紧拥抱,密不可分,连气息也完全吞噬。

  他吻技青涩,只叫两人喘息艰难,抽了空转移目标,在耳颈后游移。

  几度深呼吸后,吻稍稍停止,晓星尘喘息逐渐平缓,捧着他的脸道:“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
  薛洋抬头看他,笑起又止,“你想怎么谢?”

  他复又吻过去,一只手探入晓星尘腹部,一只手去解晓星尘外衣,晓星尘抓住了他的手,静默片刻,轻问道:“和我一起走吧。”

  薛洋道:“你好像问过这个问题。”

  “问过,还想再问。”

  “去哪儿。”

  还是一样的问题,晓星尘眸中的光暗淡不少,依旧笑答:“去你喜欢的地方,离开兰陵,我们一起。”

  可他偏偏桀骜难驯,勾起唇角,说:“我就喜欢兰陵。”

  答案也一样,晓星尘倒觉得是自己太过强求。

  晓星尘松开了抓着他的手,那只手顺利勾开了衣带,吻再次落下去,比刚才多了几分侵略性的霸占,他吻在晓星尘耳后,似窃窃私语,“你不会又偷偷溜了吧?”

  晓星尘笑道:“当然会了。”

  “不许。”

  薛洋狠狠齩了他一口。

  狐狸被扔了出去,帐篷里只有两人亲密无间,夜深树静,只余断续起伏的喘,息。

  薛洋一觉睡到午时,翻了个身,正要美美的抱着人再睡,一摸身侧,冰凉冰凉,早已经没了人。

  抬眼四找,只有枕头上压着一张字条,写了三个字。

  忘了吧。

  薛洋恼的骤然红了眼圈,以为他只是玩笑而已,昨晚两人还如胶似漆,怎么就真的走了?

  他真的是…该死!

  捏碎了纸条,薛洋一掌拍飞了帐篷,阴沉着脸回了金家地盘。

  下一次,下一次若再让他遇见晓星尘,他一定杀了他!

  金光瑶心知不对,识趣的没问,那边已在收拾东西,打算回去兰陵,薛洋压着怒火,不出一声,至此再没提过晓星尘此人。

  转眼一年之久,离开的晓星尘兜兜转转又在义庄安了家,闲暇时也会去远一些的地方夜猎,短则几日,长则十天半月。

  他去白雪观也有几日,和宋岚见了面又去别处夜猎,在义城附近洗了澡回去,到义庄时已身心疲惫,只想赶快安眠。

  他抱着狐狸进屋,一只脚刚刚踏进屋里,狐狸嗖的跳下去,晓星尘正要叫它,忽又停住脚步,问道:“是谁?出来吧。”

  屋里没有点灯,只有窗外一缕月光,薛洋从黑暗里出现,披着月光站在了他面前。

  晓星尘面色微怔,很快又恢复如常,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
  薛洋冷笑,“来杀你,来看你怎么死。”

  晓星尘道: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
  他转身去点蜡烛,一股大力猛地从后背撞来,薛洋撞的他跌跌撞撞,用力抱紧了他的腰,声音里攒满了委屈:“你真是狠心,存心戏耍于我,让我找了那么久。”

  “薛洋。”晓星尘沉默片刻,握住腰间的手掌,声涩而干,“我们是不是无缘。”

  薛洋没出声,扳回他肩膀,捏着他的下巴,恶狠狠齩下去,问道:“还跑吗?”

  晓星尘摇头,“你能不能留下来?”

  他明明早就下定了决心,偏要骄矜地开口,“那你求我。”

  晓星尘听话的说道:“求你。”

  薛洋笑起来,虎牙森森尖尖,十分得意:“好啊。”

  

………………【本篇完】

这篇发完,打算休息几个月了。

谢谢姐妹们一直以来的点赞评论,会一直一直爱他们,也爱你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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